第二百九十二章 冰泽

施阳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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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石屋的时候,水镜月对水离城道:“爹爹,晚饭尝尝我煮的面吧。”

    水离城微微愣了一瞬,“阿月会做饭?”

    水镜月笑了笑,“只会煮面而已,刚学会的。”

    水离城含笑点头,“好。”

    他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远,消失在石碑群,半晌才回身,从屋子里去了石雕工具,往悬崖边的孤茔去了。然而,走近之后,他看着石碑上的一行字,静静的站立良久,怔怔的落下泪来——

    那石碑上多了一行字,是水镜月的名字,底下是长庚的名字。

    ——同样是入骨三分的字迹,上面三个字清隽灵动,下面两个字疏朗遒劲,是不同的笔迹。

    而在那两个名字的旁边,还空出了一行。

    ——是留给水镜花的位置。

    ***

    长庚拉着水镜月穿过石碑林,走向岛屿中央的那棵扶桑树。水镜月任由他拉着走,弯着眉眼,偏头看着他的侧脸,嘴角的梨涡怎么都藏不住,“长庚,走慢点,九灵要跟不上了。”

    长庚转身看了看跟在一旁走得悠闲自在的九灵,勾了勾手指,九灵一个纵跃扑进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蜷了起来。

    水镜月对上九灵的眼睛,转了转眼珠子。九灵偏了偏头,跟着转了转眼珠子,似乎有些困惑。水镜月突然“噗”地一声笑出来,“长庚,九灵你胸口绣了几朵花。”

    长庚低头看了看,果然,胸口被九灵踩过的地方留下了几个黑乎乎的脚印,在一身白衣上显得格外的刺眼。九灵的毛色倒是仍旧洁白整洁,想来只是脚上沾染了些泥灰,他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说没关系,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到扶桑树下了,水镜月仰头看着从山顶倾斜过来的树枝,屈起被长庚握住的那只手的手指,在他手心里挠了挠,低头见他没有反应,又挠了挠……唔,动不了了——

    长庚收了收手指,将她的手指握紧了,不让她作怪。

    水镜月眨了眨眼,嘀咕道:“居然不怕痒……”

    走道树下的洞穴入口,长庚突然转身,将她逼退至那根垂下的树根上,微微皱着眉头,眼珠不错的盯着她的眼睛,神情严肃,连呼吸都似是停止了。

    水镜月微微愣了一瞬,看着他那双认真的眼睛,一只手刚刚抬起来,半路就被长庚抓住。她似乎有些不解,眨了眨眼——

    “喵~”

    夹在两人中间的九灵转着眼珠子看着两人,也跟着水镜月眨了眨眼,歪着脑袋叫了一声。

    长庚终于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笑得略无奈,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调皮。”

    水镜月挑了挑眉,嘴角的笑容不由扩大,似乎还挺得意。

    长庚转身,拉着她走进洞穴,握住她手腕的手慢慢下移,将她的手包裹起来,“带你去见一个人。”

    水镜月有些好奇,点了点头,“嗯,什么人啊?岛上的前辈?”

    长庚偏头对她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他说着顿了顿,又道:“有些远,我背你?”

    水镜月笑嘻嘻的摇头,“不用啦。我们走快些,晚上还要回来给爹爹煮面呢。”

    这洞穴的岔路口很多,岔路之下又有无数的岔路,就像是树枝一样,每个路口几乎都一模一样,也不知道长庚是如何记住这些洞穴的分布的,一路上走得毫不犹豫。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长庚将水镜月拉近了些,道:“前面的出口就是了,那里有些冷。”

    水镜月点了点头,“我没关系。”

    她这么说着,从洞穴出去的时候,却仍旧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惊得缩了缩脖子,赶紧运起了乌炎心法。

    眼前是一片幽蓝色的水域,氤氲着阵阵的水汽,水面上零星的漂着巨大的浮冰。水域周围是覆盖着白雪的平原,偶尔有一两处凸出的岩石,也是幽冷的黑色。

    岛上并没有起风,头顶的太阳看上去也很耀眼,但再灼热的光线到了这里似乎都失了温度。寒冷似乎无孔不入,钻进皮肤里,深入骨髓,然后又从骨髓里冒出来,流窜至四肢百骸……

    水镜月运了一会儿功,觉得不那么冷了。她看着那些雪原上的岩石,觉得有些奇怪,刚抬步想过去看看,就被长庚拉住了。

    长庚道:“白雪下面是沼泽,小心些。”

    水镜月点了点头,握着他的手走在白雪覆盖的沼泽之上,问道:“这座岛叫什么名字?怎么从来没听风寻木提过?”

    长庚道:“这座岛太冷了些,阿晚他们都以为只是一座无人岛,自然不会提。不过,实际上,这座岛上一直都住着一个人——这座岛以前叫冰洲,如今叫做冰泽岛。”

    “冰泽岛?”水镜月偏头看他,明白他带她来见的是什么人了,“你师父?”

    长庚不置可否,“她传了我一身绝世武功,也算是我师父吧。”

    水镜月在一块石头前站定,伸手摸了摸,“这是石头好像有些不寻常。”

    “这不是石头,是龟甲。这片水域经常会有巨型海龟路过,都成了她的盘中餐。”长庚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低丘,“那里就是她住的地方。”

    水镜月走近那座低丘,绕到侧面,才发现这低丘底下有一个很小的洞口。洞口是往下开的,不深,能看到底下的黑色岩石。

    长庚拉住她,道:“我先下去看看。”

    他说着便跳了下去,半晌抬头对水镜月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给她让开了位置。水镜月跳下去之后,发现这洞穴很小,也很简陋,刚好只一人高,容纳两个人虽是足够,却也有些拥挤,倒是比外面要温暖些。

    洞穴的最深处磊着三块石头,下面两块,上面一块,看着应该都是外面那种海龟的龟甲。

    长庚蹲在那龟甲旁,道:“这是她的墓。听林叔叔说,是火化的,骨灰就埋在这龟甲下面。林叔叔说,他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至少两个月了,应该就是在我离岛的时候死的。”

    他停了会儿,伸手摸了摸那龟甲,道:“她注重容颜,估计是受不了尸骨腐烂不堪的形状的,火化了最好。她没有名字,没有姓,因为是冰泽心法的传人,就继承了‘冰泽’这个名字。乌炎前辈说,冰泽心法既传了下去,死的就不是‘冰泽’。林叔叔有心给她立个碑,却不知该刻什么名字。”

    他说着抬头对水镜月笑了笑,“这龟甲是乌炎前辈亲手磊的,她知道了,想必该是十分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