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圆梦之人仍两难

失落之节操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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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蜒不以为然,道:“道长耽于仇恨,愤愤不忘,怎像个世外高人?”

    血寒道:“你说得倒轻巧,若是有人将你全家杀的干干净净,你家人死前饱受折磨,那痛苦悲惨,你却又清清楚楚领会在心,这仇恨可没那么容易消去。”

    盘蜒一想不错,又问道:“道长可有头绪没有?你那些受害长辈部落在哪儿?那下手的恶人又住在何处?”他只想助她如愿,随后将她设法送回,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血寒道:“许久以前,当我还在这世上时候,我早已回去过故乡遗迹,未找到半点线索。”

    盘蜒愁道:“那隔了这数千年,更是艰难万倍,道长这岂不是刻舟求剑么?”

    血寒笑道:“那也没法子,反正有徒儿你陪我,我便悠哉悠哉,逍遥逍遥,哪有好玩的,好看的,你便带我随处逛逛。”

    盘蜒心想:“我乃远古受诅咒之人,黑暗附身的怪物,我的对头,比之蚩尤、斗神,更为阴险可怖。你跟着我,可未必有什么好处。”

    正想出言劝阻,血寒微微一笑,道:“这可当真巧了。”

    盘蜒一愣:“什么巧了?”

    血寒闭目探查,道:“徒儿,我给你找个媳妇儿,恰好有人送上门来。”

    盘蜒叹道:“你这道姑,好生无聊,咱俩若真要作伴同行,你这些风言风语,可得好好改改了。”

    血寒肃然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顺理成章,你这人对老妇夜叉都来者不拒,做得出来,我便不能说说?”

    盘蜒有把柄在她手上,处处理亏,只得乖乖当哑巴。

    血寒遥望远方,往高处走,走上一山坡,看清道路,避过草丛中的毒沼,行了约莫三十里路,见前方有一干涸河道,河道中有一群彪悍汉子正缓缓走过。

    这群汉子虎面人身,魁伟健壮,各个儿肌肉盘结、膀大腰圆,押着数辆板车。

    盘蜒心想:“这是万鬼鬼虎派的,当年万鬼金蝉率众偷袭万仙,全军覆没,这鬼虎派元气大伤,不知眼下境况如何?”看那板车,不由心中一动,见其中一囚笼关着一红毛雌虎人,她神情悲苦惊惧,甚是可怜。

    血寒在山上探头张望,低声道:“你看,你媳妇儿来了。”

    盘蜒啼笑皆非,道:“这...虎面老婆,在下可生受不起。”

    血寒嗔道:“你这人歪念可真多,我说的不是她,你看看后头。”

    盘蜒一望,大吃一惊,瞧那后头车上有一大块冰棺,棺材中躺着一女子,真是冰肌雪肤,秀丽异常,宛如生者。他心想:“这是....阿道?她怎地跑到棺材里去了?她魂魄在道儿身上,道儿并未跟过来,那棺材里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只听领头一虎人嗤笑道:“荒芜,你还不将那东西交出来?等到了大鬼官那儿,他可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荒芜道:“咱们万鬼分崩离析,北境溃败,一个个同门惨死在龙血教徒手下,被咬死饮血的,更是不计其数。咱们正该团结一心,你们为何...为何仍要这般对待同胞?”

    盘蜒心想:“原来万鬼也正遭难,龙血教派是罗芳林麾下精兵,想不到如今竟这般明目张胆了?荒芜,荒芜,这名字好生熟悉...啊,是,是,当年鬼虎派在西南各国杀戮少族,这荒芜就在其中,我见她良善,便饶了她性命。”

    他记得那时鬼虎派众人杀戮太狠,满地皆是被啃噬尸骨,这荒芜并未害人,却愿与同门一齐领死。盘蜒将她一众同门全数击毙,仅留她一人存活。

    他念及于此,立时变化面貌,又成了那年轻吴奇的模样,血寒奇道:“你果然认得那雌虎人?”

    盘蜒道:“她为人慈悲,可族人害人,我杀她族人,饶她不死,她眼下可恨我恨得要命。既然如此,那便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血寒眼中闪过一丝调皮之情,但她甚识大体,这当口也不取笑,说道:“徒儿,你何时救人,招呼一声,我替你加油助威。”

    盘蜒心想:“瞧众人身形,各个儿都是硬手。”但也不放在心上,等众人走近一些,蓦然跃下,挡住去路。

    鬼虎派众人一声惊呼,指尖利爪亮出,那领头人问道:“什么人?”

    盘蜒道:“我只从各位手中取两件东西,其后各走各路,再不相干。”

    领头人哈哈大笑,笑声洪亮,宛如虎啸,荒芜在笼中急道:“大侠小心,这厉鬼虎是鬼侍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话音未落,厉鬼虎爪子一亮,数道银光交错而至,盘蜒空手一挥,将那银光打散,厉鬼虎大骇之余,盘蜒袖袍一拂,敌人浑身穴道悉数被点,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众虎人又惊又怒,又一人喊道:“你是万仙遁天的?是东采奇的人,还是雪岭国的人?”他见盘蜒一招击败这赫赫有名的鬼侍卫,唯有遁天之人能够办到。

    盘蜒心想:“不如借此问问清楚?”摇头道:“都不是。”

    那喊话虎人又道:“那你是龙血教派的武将军么?”

    盘蜒道:“在下乃山中野人,不知世事,难道如今万仙已然分家?龙血教派又是什么来头?”

    众虎人极为悍勇,虽知他厉害,却仍有暴躁杀心,喊话虎人道:“要么是张千峰的,要么是西域隼堡,是敌非友,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忽然间,盘蜒听身后轻响,有人偷袭,他回过身,身形一晃,已捏住一人手腕,内力一转,那人惨叫,半身不遂。众虎人齐声喊道:“宰了他,宰了他!”一齐跃上,竟各个儿气力猛烈,杀气腾腾。

    盘蜒以小巧功夫应对,双手连环,招式奇特,但指尖真气有如尖针,锐不可当,敌人上前,拳打脚踢,风势凛冽,劲力广泛笼罩下来,却哪里碰的着他?而他只要还击,无论何人,皆被他一招打发,数十招后,众虎人皆满地打滚,再站不起身。

    血寒看的钦佩,却也不由担忧:“他深深收敛内力,只怕一旦出手,自身仍极不好受。他额头上有那邪教印记,那应当是他受天罚的象征。”

    众敌人破口骂道:“零碎贱种,杂碎牲口,咱们仍有强援,待会儿赶来,将你宰了,将你老婆女儿带回去,替咱们养千八百个娃儿。”

    盘蜒叹一口气,一指点出,将骂得最狠之人杀了,其余虎人见状,反而骂的更是踊跃,似乎急于求死。

    盘蜒心道:“这群杀人如麻,争强好斗的蛮族,我若放任,定将为祸世间。”毫不犹豫,绕了一圈,一个个儿全部击杀。

    荒芜闭目不语,泪水从眼中流下,打湿了她毛茸茸的脸颊。盘蜒说道:“这位姑娘,你可有安全去处?”

    荒芜道:“你杀了腾角牙的精兵,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快走吧,我逃不脱的,他...能闻到我的气味儿,就算我跑开数百里,他总能追的上我。”

    血寒赶来,问道:“姐姐,腾角牙又是谁?”她也不清楚这荒芜岁数如何,便随口叫她姐姐。

    荒芜道:“腾角牙....是咱们鬼虎派最后的大鬼官,当年他不肯去万仙,留在北境各国,反而活了下来。后来中原天国与万仙各国前来报仇,他连吃败仗,暂且逃入黑荒草海里头,聚集旧部,眼下规模仍是不小。”

    盘蜒暗忖:“想不到北境竟由此收复,采奇心愿想必已圆,再无缺憾了。”

    血寒从车中翻出兵刃,一剑将铁笼劈开,放荒芜出来,问道:“姐姐,这腾角牙为何非捉你不可?”

    荒芜道:“我...我是族中的祭司,万仙中...有一位东采奇仙家,她与旁人不同,攻入城后,不杀咱们的孩子,反而赠予金银,送他们逃出。咱们很....欠她恩情。腾角牙想用邪法害这位姑娘,我不答应,便将那...那施展邪法的法器偷走,藏在隐秘之处。”

    血寒点头道:“这位采奇姑娘好生仁善,尤其在战阵之中,仍不做斩草除根之事,虽然迂腐,但正是吾辈中人。”

    盘蜒叹道:“采奇仙家自己也饱尝流离之苦,她并非迂腐,而是深思熟虑,反复权衡,才做出这般举动。”

    血寒问道:“好哥哥,你与这采奇姑娘很熟么?”

    盘蜒背脊凉气急升,瞪她一眼,传声问道:“你叫我什么来者?”

    血寒暗暗答道:“我叫你好徒儿,你又不乐意,叫你好相公,我又太吃亏。叫你大哥,旁人又想‘义兄义妹好成亲’。叫你小兄弟,旁人一看年岁又不对。索性叫一声好哥哥,含混不清,叫人捉摸不透。反正你瞧不上我,我赖不上你,各自心里有数就行。”

    盘蜒反讽道:“想不到道长是情中老手,深谙此道。”

    血寒轻笑道:”贫道冰清玉洁得很,只是生平那些个天灵者化身,全数是情事丰富之辈,我是自食恶果,眼下也全无办法。“

    两人心念互传,不过一瞬之间,盘蜒又转向那荒芜,道:“你们是不久前落败逃亡的么?”

    荒芜道:“已经有多年,我逃离腾角牙山寨,在山中藏了数月,可不料还是被他手下捉住。”

    盘蜒道:“你为何不去北境找采奇仙家?她定有法子一举剿灭腾角牙。”

    荒芜喊道:“这如何使得?我若说出腾角牙藏身所在,我这一族...便有覆灭之忧。”

    盘蜒道:“鬼虎派动辄屠灭别族,侵占女子,断绝他人血脉,有此报应,岂不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