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襄城内不再年轻的那些人(一)

若水酬暖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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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成将手里买回来的饭食放下,看着自家孩子为了让自己少担心一些而故意摆出的姿势,这种反而让他更加心疼的懂事,是支撑着他什么杂活累活都干的最大的动力。

    “起来吃点东西吧。”

    “恩。”

    不挑食,不需要蒋成说话,这个孩子似乎永远不懂得对自己的父亲提出反对,即使偶尔提出一些小要求,也都不会超过自家的条件。

    最多的,也就是让父亲带一些比较常见的小吃回来罢了。

    只是,这一次,蒋成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带着这个孩子去京城看一看,就算真像那位老神医说的那般无药可救他也认了,至少,让孩子每次提起京城时掩盖不住的那丝希冀不会变成他短暂的人生里的一段遗憾。

    为了儿子这从未说出口的小小的愿望,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事实上,作为襄城的老住户,他做过各种各样的事,黑白灰他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但是真正让他无法忘怀的,还是那些人他为那些第六指服务的时候。

    很多时候,他都会因为自己所做的那些事而被惊醒在午夜,如果没有必要,其实他很不愿意重新拾起那段时光。

    但是凭他现在做活的赚钱速度,他的儿子,也许已经撑不到他攒够钱的那一天了。想着那天那个年轻的“六指”给自己报出的价格,他终是下定了决心。

    “吃完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干活了。”

    简单的招呼了一声,出门后蒋成的脚步在下定决心后,逐渐变的轻快了起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他的孩子,至于其他人,那就只能在心底说声抱歉了。

    苏牧悠悠的醒转过来,作为苏楚的堂叔,苏家的实权人物之一,他的院子甚至可以称得上简陋了,而因为他本人并不喜欢有人服侍,导致院子里的下人也没有几个。

    除了清理卫生的丫鬟不时的低声谈笑,会为院子带来一些生机以外,他的院子似乎永远是那般死气沉沉的样子。

    但是他对这种环境丝毫不以为杵,反而颇有些乐在其中的味道。年轻时的经历,不仅让他落下了身体上的病根,也让他心理上天然增了几分对于陌生人的不喜。

    平日里,若是没有什么必要,基本是没有什么人原来来这个院子的。即使是被他从小看大的苏楚,也因为不愿意过多的打扰他而来的次数比较少。

    勉力起身,慢慢走到了窗边,苏牧看着院中已经快要变成光头了的那棵大树,这才猛然惊觉,“冬天到了啊……”

    自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之后,对他来说时间已经变成了一样无所谓的事情,毕竟死了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一件太糟糕的事。

    又想起了前些日子苏楚来的时候,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个总是“牧叔、牧叔”这般叫着自己的小屁孩,就像是在某一刻突然就长大了一般。

    对待自己的错误也不再会像以前那般遮遮掩掩,而是主动自己分析,这些迹象无一不在提醒着他某些他不愿意想起的东西。

    又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了下来,这也让他关于苏楚的思绪被打断了个精光。失去了继续想下去的心思的他,干脆不再想了。

    只是,看着院子中那光光的树杈,他总是会再次生出某些感慨。而那深沉的叹息里,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东西,没有人懂,他也不需要人懂。

    因为他是苏牧,他是苏家最聪明的那个人,他是不需要被人担心的。需要被担心的,永远只有那些不够聪明的人。

    而南京守备府上,晚宴刚刚结束,黄守义坐在主位上,看着对面那个随父亲一起过来的名为温侯的年轻人,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看着静静站立在一旁,完全没有反应的女儿,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如此郎才女貌的二人,只是可惜了自家女儿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知女莫若父,虽然女儿的动作神态都十分得体,无论是接话还是其他各方面,都显得无可挑剔,但是隐藏在这些东西下面的那种淡淡的不在意,让黄守义知道女儿的心并不在此。

    “唔……你不是还有事吗,先去忙啊,这边为父继续陪着就好。”

    黄鹂听到了这话,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盈盈施了一礼,“那我就先失陪了,伯父勿怪。”

    温不胜则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今日他只是为了来拜访老友,对于老友这个懂事的长女也是欢喜的很,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有什么其他想法。

    将长子叫到了身边,“你也前也没来过襄城,不如好好出去走一走,行万里路总是好的,出去逛一逛也不是什么坏事。”

    温侯自是求之不得,他向来不喜这些宴会,但是自身所接受的教育,让他只能得体的进行应付。

    事实上,对他来说,这些东西远没有武学上的某个疑问被解开对他来说来的重要,这时候让他离开他自然迅速反应了过来,招呼了几句便出了主屋。

    看着温侯离去的背影,黄守义笑着说道:“你这个儿子,真的是一表人才啊,真不知嫂子怎么瞎了眼看上了你,也幸好这孩子身材随你,样貌随嫂子啊。”

    主屋内只剩下了这早就是过命兄弟的二人,言语间自然不会再有那么多忌讳,他们让小辈离开也是有一部分这方面原因。

    温不胜则是佯装不屑的样子,“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是弟媳,你这大老粗能养出这般温柔的女儿?我可是记得当年你这老粗可是准备将鹂儿送去练武的。”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明损暗褒的话语瞬间将兄弟二人几年没见产生的淡淡疏离感给抹去了,经过这么一阵对话的磨合,二人仿佛又回来了那个当年豪放的时代,在那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情日子里,有着太多太多他们放不下的美好回忆。

    一阵谈笑之后,温不胜终是慢慢平静了下来,“说认真的,老黄,你这次这么着急喊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黄守义脸上的笑意也敛了下去,收拾了一下思路,终是进入了今天的正题了,“你知不知道,有一张地图……”

    那一夜,二人谈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谈论了什么东西,但单从两人分别之后的温不胜急匆匆的返回了自家家族的领地的行为,也可以稍稍窥见一斑。

    二人的行踪并没有在江湖上掀起什么风浪,毕竟庙堂与江湖,中间隔着的沟壑实在是太深太深了。

    但是对于朝中某些人来说,两人的会面和之后一系列的动作,已经足以让他们产生很不好的联想了。

    至于他们会因此而采取的行动,那都是后话了,在此暂且不提。

    只是单说那日两人分离后,温侯并没有那么着急随着父亲离去,他也听说过襄城内那个武道天才的故事,那个叫苏秦的年轻人,他,很感兴趣。

    无论是对于对方那神乎其神的武道境界,还是江湖传闻里的那些关于他的事迹,他都想亲自去见一见,这位是不是真的有和传闻一般的实力。

    而在温侯离去的时候,一位身着白袍的刀客,正在荒野里慢慢向着襄城方向靠近着。他的身影是那样的单薄瘦弱,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迎面而来的狂风给卷走一般,但他的脚步,从未停止过。

    等他能看到襄城那巨大的城门时,没有多话,只是对着那个方向,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又回来了。”

    当蝴蝶煽动翅膀的时候,没人知道究竟有多少东西会被他改变。

    而当那张不该问世的地图的消息传了出去后,无数明里暗里的东西都因此而发生了变化。而最终的路究竟通向何方,没有人知道。

    在十万大山旁唯一一条外界进来的安全道路上,一条蜿蜒的长龙,正在夜色里撑着火把向着山外走去。

    他们其中有很多人,其实一辈子都没有从群山里离开过,但是他们并没有多少畏惧的感觉,因为巫说过了,巫神的荣光会永远笼罩着他们。

    更可况,走在最前方的那个被巫神的选中的人,会引领着他们走上更好的生活的。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仅仅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让他们死心塌地跟着出山了。

    而他们的未来在哪里,没有人知道。而他们将会用自己的双手,来给这个江湖带来一些新鲜的东西。

    ……

    二小看着眼前这个眼熟的男人,他有些疑惑,这张饱经风霜的面孔与前几日他所见到的,一样又不一样。

    原本显得有些佝偻的身躯,现在已经无比挺直。身上的衣服虽然算不上太好,但是比前几日见到的那一套洗的发白的要好上太多了。

    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变了很多,从二小印象里的那种稍稍带着些畏缩的苦力样,变成了现在这般更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的样子,让二小有些疑惑。

    他可不认为仅仅几天时间就足够让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不过二小也只是稍稍注意了一下而已,很快就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开了。

    眼前的这些精致而不显得奢华的食物,可比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汉子要吸引人的多,二小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胃已经在催促着自己了。

    在二小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蒋成正在为了今天的计划做着一些小小的准备,这次的任务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让他难做。

    仅仅是将一些“上门的穷亲戚”赶走而已,不管这些有钱人是什么个想法,只要自己的工钱能按时到手,他可不在乎为什么要把这些人赶走。

    至于那边吃的开心的二小,压根就没有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位坚持要自己称呼他为“手套”的年轻人所交代下来的计划上面。

    即使经验丰富如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手套比他以前所服务过的那些六指,要强上太多了。

    一套接着一套的计划,无论哪一个环节有错误,都可以迅速的进行补救,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对付一群没什么文化的土包子。

    蒋成是真的觉得这是杀鸡用牛刀了,不过为了计划的完美完成,可以顺利的结到工钱,他还是来到了这里,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意外。

    事实上,从小在各种案例中泡大的孙思,很好的把握住了犯法与纠纷之间的平衡点,他找到蒋成的原因,也只是这个人当年在手套们的圈子里也算的上一号人物。

    极高的执行力,对于有些可以称之为丧心病狂的事毫不在意等特质都为蒋成赢得了极高的声誉,虽然很多年没有再接过活,但是蒋成依然比那些不懂事的小年轻来的要让孙思放心。

    等看到那几人与旁边的一桌人“无意”的争吵了起来,蒋成不禁闭上了眼,他们的未来已经被安排好了,不会有任何意外。

    至于最后迎接他们的,究竟会是多少板子,就不是他该管的事了。

    计划很完美的进行着,一想着那会令儿子离京城的距离又近上几分的价格,蒋成不由得在心底对着几位衣着一般的外地人道了一声歉,“要怪,就怪你们投错了胎吧。”

    而在蒋成“做事”的时候,苏牧正难得的出了自己的院子,走入了苏家的大堂,无法,黄守义的异常动静,让苏家很多人都想起了一些很不愉快的回忆。

    而这一次,他们不会像上次那般毫无还手之力了。因为,苏府有这位看起来病怏怏的,但是襄城绝无人敢看轻的谋士。

    看着面色带着些许紧张,但是仍是镇定的等待自己开口的众位长辈,苏牧也不耽搁,深呼吸了几次,开始陈述起了黄守义最近一系列动作对于苏府的影响,从外到内,由浅入深。

    他的分析都是从众人手上已经得知的情报开始,所以倒不会产生什么乌龙来,也让他省了不少力气。